彭兰教授|“从ChatGPT透视智能传播的前景”

发布人:本院 发表时间:2023-08-29 09:06 点击:

【编者按】816日至30日,由湖南省教育厅、湖南理工学院主办,湖南理工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湖南红栀子大健康产业有限公司、湖南省新闻传播学会承办的2023年湖南省“智能传播与大健康产业发展”研究生暑期学校邀请国内新闻传播学科知名专家学者、健康传播产业领域业界专家授课。来自湖南理工学院、中国传媒大学等全国各大高校的119名博士研究生、硕士研究生、本科生入学,开展专题研学。828日下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彭兰作了题为“从ChatGPT透视智能传播的前景”的讲座。本场讲座主持人为湖南理工学院新闻传播学院吴旖旎老师。本文根据讲座内容整理。



 

一、何为智能传播?

彭兰教授首先从新闻传播领域关于算法的主要研究引入,简要介绍了算法与个体间的互动,算法对内容生态的影响,算法对关系的建构,算法权力、伦理与责任的相关内容。算法与智能传播息息相关,而关于“智能传播”的定义问题,彭兰老师认为周葆华老师在其论文中的阐述较为合适。“智能传播”即指人工智能技术介入和参与的传播活动:可以发生于生产环节 (如机器新闻生产),也可以发生在分发、使用环节 (如算法推荐)不仅包括以智能技术为中介的人类交往过程 (不限于人际范围) 及其影响也包括人类与智能技术交往的人机他播过程 (HMC) 及其影响。而厘清与智能传播相关的其他概念,例如人机传播、人机交流、智能媒体、人机交互和计算传播,在研究过程中是一个铺垫性的工作。

 

彭兰教授认为智能传播的本质是智能机器(硬件+算法等应用软件+数据)成为传播主体。智能机器可视为一种行动者,在内容生产、分发中产生各种“转义”作用,它们会放大或削弱某些内容的价值,影响某些对象的意义呈现,它们也会在某些方面改变人类生产者与消费者的行为模式。智能传播主要有两大领域:日常生活中的智能传播与内容行业的智媒化应用。智能传播带来三种人机关系:人机协同、人机传播(交流)和人机共生(赛博格)。

 

二、智媒化:传媒行业的人机协同实践

 

内容产业的“智媒化”主要体现在信息采集智能化、信息审核/加工智能化、传播效果监测、分析智能化以及信息分发智能化。人工智能及相关技术全面渗透,引发了内容产业的深刻变革。彭兰教授通过2018年新华社制作的首次情感交互技术与报道融合视频,娓娓道来未来智能化驱动内容生产趋势。

 

智能化驱动的内容生产趋势之一深度信息加工

目前的自动化内容生产,主要是劳动密集型加工,也是粗加工,而用户的需求增长方向却是深度信息加工,ChatGPT将推动信息的多源收集、整合与加工

 

智能化驱动的内容生产趋势之二: 智能化的知识生成

哲学家波兰尼认为:人类的知识有两种。通常被描述为知识的,即以书面文字、图表和数学公式加以表述的知识,是明确知识。而未被表述的知识像我们在做某事的行动中所拥有的知识,是默会知识。人工智能参与的知识生产是一种基于知识库和规则事实逻辑的“集体知识系统”,是包含搜集、处理、生成、匹配、推荐为一体的某种“实在的对象”的生产系统,其生产出的知识是一种“计算知识”。而通过智能技术对新闻作品的分析、提炼,生成知识产品,是未来媒体的一个努力方向。

 

智能化驱动的内容生产趋势之三: 按需生产

用户的个性化需求驱动内容生产

 

彭兰教授认为未来人与机器将会根据彼此的能力偏向,进行不同的分工合作。在人机协同中,人应该当好机器的模板;学会判断机器的答案;学会做机器的驾驭者——向机器提出问题、发出指令、设置目标。

 

三、AIGC:人机协同的日常实践及其影响

对于AIGC对于普通人日常实践的介入与影响,彭兰教授引入西尔弗斯通的驯化理论进行了思考,认为普通人会将AIGC“物化”为提升效率的神器、私教/知识获取的捷径、艺术化表达的工具以及日常交流对象。在人们对AIGC多样化的物化过程中,AIGC与日常生活不断融合,人们的数字化生存也进入新阶段,其重心不断迁移,从文字、视觉,进而到化身。

而当技术与日常的融入到了一定的阶段,我们过上了人机共存的生活,机器成为日常伴侣、交流对象,人的真身/分身/化身与虚拟数字人的共生,人对机器的依赖会不断增强。当现实与虚拟的界限模糊不清的时候,有些问题将会扑面而来,比如AIGC是否会成为新的社区纽带,AIGC是否带来新的智能鸿沟,普通人的AIGC应用如何影响内容生态,AIGC应用如何构建新的虚拟社会。

人处于自身的补偿性需要、可控性需要、定向性需要、投射性需要,因而依赖于人机传播。而机器要做到满足人类的需求却并不容易。意大利学者Sucameli lrene认为,在人机交流中,机器也需要有“智商”、“情商”和“可信商”(Trustworthy Quotient)。智商指的是机器的知识处理与记忆模式、图像与语言理解能力、操作稳定性、易用性等技术层面的效能,情商指的能识别并复制与人际交流类似的社会习惯与心理层面因素的能力,包括激发同理心、在交流中做出与人一样的反应,以及保持持久的个性等。而“可信商”的目标则是保证人机交流中的透明性和道德上的正确性,包括对人的尊严的尊重与维护对用户隐私的保护,摆脱偏见与歧视等。人机传播中的关键要素,包括对话情境、情感表达与互动、风格个性、经历共享、身体表现与互动等。约翰·杜翰姆·彼得斯的《对空言说:传播的观念史》中揭示了交流的两种模式:对话与撒播,虽说并不一定平等,但正如书中所说:“交流是通过语言实现的自我揭示”,人与机器都要通过将对方放在交流的中心,才能训练自我与他者。列维纳斯说:“只有在自我与他者的关系中,在回应他者的呼唤并承担对“他者”的责任中,自我才能被建构为主体”。因此,彭兰教授提醒随着交流的深入,还需要注意在机器拟人化的同时,避免人类的机器化。

 

四、人机共生:后人类与新传播

人机共生将会产生“赛博格人”,赛博格化对人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诸如机器成为人的器官,机器成为人的“形象”的一部分,机器对人的能力的增强与削弱,机器成为与人共同应对环境的伙伴,机器使人的可量化性、可跟踪度、可控制性增强,人的虚拟实体化、元件化,机器影响人的行为模式,人的身体成为网络节点等。

人机共生后不可避免将会产生的一个现象是量化自我与自我传播。美国学者凯文凯利 (Kevin Kelly) 和技术专栏作家加里 沃尔夫 (Gary Wolf)提出的量化自我 (quantified self) 这一概念,是指利用可穿戴设备和传感器技术等收集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同方面的个人数据,用于探索自我、反思自我,从而获取自我认知的运动。而关于量化自我的研究多涉及技术赋权、产品开发、健康管理等。

最后,彭兰老师借用了凯瑟琳·海勒的一句话“机器和人类共同成为了一个二元体系使得他们成为彼此的衡量尺度”来表达其对于如今人与机器关系的看法,指出人类在认识机器的过程中也要加深对自身的认识,人与机器,本就互为尺度。

(记者/张凯淇 编辑/龚尤 责任编辑/周祎 主审/肖涛 终审/石军)